袭人等人都给宝玉喂过酒,为什么黛玉喂酒就算丑事?

一是人物,一是环境。

袭人等给宝玉喂过酒,是六十三回宝玉过生日开夜宴,而且是袭人提出的: “‘且等等再划拳,虽不安席,每人在手里吃我们一口罢了。’于是袭人为先,端在唇上吃了一口,余依次下去,一一吃过。”怡红院里几个比较得宠有脸的丫鬟,每人喂宝玉一口酒。

也不光这一次。第六十四回宝玉从外面回来,芳官奉茶,“宝玉就芳官手内吃了半盏”。显然,丫鬟们给宝玉喂茶喂酒,根本是怡红院常态。这只能表现宝玉的娇养,和与女孩子们的亲呢。因为周围还有别人,不像“试云雨情”或“碧痕打发你洗澡”,喂茶喂酒都不涉狎邪。

但是,这些都是私底下的事。就像“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”、但张敞画眉被人看到就是轻浮一样,如果在公开家宴上,跟着服侍的袭人等丫鬟也给宝玉喂茶喂酒,那就是轻浮放荡不自重了。

连孩子气的宝玉,也明白这个道理。金钏儿死后,宝玉对玉钏儿“陪笑问长问短”、“虚心下气磨转他”、“一些性子没有,凭他怎么丧谤,还是温存和气”、“宝玉只管陪笑央求要吃,玉钏儿又不给他”,迹近打情骂俏。然而突然有外人来,“那玉钏儿见生人来,也不和宝玉厮闹了,手里端着汤只顾听话。宝玉又只顾和婆子说话”,大家都懂“内外有别”。

公开宴席上有没有喂酒呢?也有。四十一回贾母在大观园招待刘姥姥,中间王夫人命换热酒,“宝玉连忙将自己的杯捧了过来,送到王夫人口边。王夫人便就他手内吃了两口。”这是儿子给娘喂酒,“便是天地间母子之至情至性,献芹之民之意,令人酸鼻”。

把这些喂茶喂酒放到一起,我们不难看出,金马玉堂的豪门也有日常亲情的一面,亲密的人互相“投喂”根本是常态——正因如此,黛玉给宝玉喂酒,才可以解读为“姊妹们”之间的亲呢,不是狎亵。

但是!不管私底下如何,这总是在阖家齐聚的公开宴会上,而且有薛姨妈、李婶娘两位客人,而且还有“贾菌之母娄氏”等亲族,而且廊下就是贾珍、贾琏兄弟及贾芹、贾芸、贾菖、贾菱等“外男”,而且宝黛二人“虽说是姊妹们,到底是男女之分”……

有了这么多“而且”,在这样的环境场合,是这样的人物关系,你还能说他们的喂酒是纯洁无瑕、不引起任何不良联想吗?

何况宝黛二人的确是情投意合、誓同生死。在那个时代,这就是确凿无疑的“丑事”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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